人老是从频繁回忆开始的。
我现在习惯言必称千禧年,朋友说,这是衰老的典型体现。
或许是吧。
那天看到个留言:“以前一个月要短途旅行两次,现在每个周末都躺着补电视剧。不过觉得也挺好,毕竟千禧年前后的细糠都好好体验过。不亏。”
这个留言很戳中我,无论音乐还是影视,总觉得还是那时候的更好更对味,当时不觉得什么,现在回望,真都是细糠。
被他一说,我赶紧又看了一遍千禧年左右的电视剧《一年又一年》、《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》、《空镜子》等等,画面一出来,我会恍惚回到首播的那个时候,就像听一句歌词就能回到过去一样。
(图片来自网络 电视剧《空镜子》)
怀念千禧年,也许只是在怀念当时的精神状态。毕竟那时候时代正发展,父母正年轻,一切都充满了希望,对年少的我来说,一切都是新鲜的。
临近千禧年时,我第一次知道摇滚乐。因为我后面的男生曹某带了一盘磁带来学校,专辑名字叫《赤裸裸》,封面上是个长发帅哥。虽然这张专辑发行在1994年,不过对于初中生的我来说,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午休时他拿出当年新潮的索尼随身听,把耳机塞进同学耳朵里,放给大家听。我们都开玩笑说,“你怎么听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!”
(图片来自网络)
从那个午休的摇滚启蒙以后,我和周围的同学才开始听朴树,听Beyond,听魔岩三杰等等。
我座位斜前方有个练短跑的男生,1999年的课间他总哼哼着朴树的Newboy,意气风发,那张专辑正好叫《我去2000》。那时候我们下午三点就放学,他想去网吧的话,总会边收拾书包边拉长声儿唱起那句 “轻松一下~Windows98~”
当年午休的另外一大乐事就是骑车去北京西单音像大世界买磁带,因为学校离得近。千禧年正是卡带和CD交替的年代,磁带十几块钱一盘,我们几个同学分别买,然后互相交换着听。
我交换过的卡带数不胜数,其中有一张林志颖的《黎明破晓前》。专辑里有首主打歌叫《芹菜》,当时我骑车的时候喜欢听,几年前我在朋友圈分享了一下,有个朋友老泪纵横,说这歌跟沧海遗珠一样,他都忘记这首歌二十年了。
到现在我还保留着满满两抽屉的卡带,偶尔我还会拿出来翻翻那时候的歌词本儿。有的句子现在读起来令人唏嘘。
那时候手机也是新鲜玩意儿。我记得98年左右还是“大哥 大”的天下,到了2000年,同学里就有带手机上学的了。
印象特别深的一次是,有一次和同学逛天意小商品批发市场,她说要给家打电话报个信儿,我傻乎乎地去帮她抢公共电话亭,她不紧不慢地掏出了她的手机说,“不用了,我有手机。”当时我觉得自己像小丑一样憨憨。
我人生的第一个手机是2002年买的,诺基亚2100,蓝色的,我还记得发出第一条短信时候的激动,那种巨大的新奇感就像,阿姆斯特朗第一脚踩在月球上。
诺基亚的开机握手画面,真的是刻进一代人的DNA里了。
至于同学回不回我短信,我一概没有时间焦虑,那时候发信息的喜悦完全是自我的。一开始太兴奋,一毛钱一条,发得太多,以至于话费很快就被扣光了。
当时新鲜事物对自己的冲击是长大以后再接触新鲜事物无法比拟的。怀念千禧年,也许就是那时候经历了许多新鲜事物的初体验。
包括第一次上网聊天,也让人很难忘。我记得99年的时候,有个同学很认真地跟我说,“这两天有个病毒,你注意一下啊。”
我听了以后有点汗颜,毕竟那时候我都没电脑,同学里很多人已经开始用OICQ聊天了。
等我有了电脑以后,同学开始教我在网易聊天室里聊天,我问她,你叫什么名,她说过客,我傻傻点头,后来才知道,默认昵称都叫过客。
曾经朋友帮我们写过一篇回忆《网虫日记》的文章,里面有一段话我很喜欢:
新世纪要到来时,我的生活也没什么大变化,只是记得电视里讨论的都是“千年虫”,听说它威力蛮大,会随着千禧年的到来到处搞破坏。“千年虫”对于四年级的我来说实在难以理解,只是觉得很新鲜,会很羡慕明白“千年虫”是什么的人,甚至羡慕受到“千年虫”困扰的人。
现在的人可能无法理解,当时确实有点点会羡慕会受到什么电脑病毒影响的人。
对于千禧年的怀念,还源于一些大事件里,小人物的兴奋和快乐。
2001年7月13日,我们作为前门附近的中学,预备着要去广场上表演集体舞蹈,虽然不知道是否能申奥成功,但是大家从一早就超级兴奋。
我们班有个长得像,学习和文艺都优秀的女同学,她下午挨个帮大家在T恤上手绘五环和各种奥运的元素,大家特别开心。
那天有很多摄影记者抓拍兴奋的路人,好几个同学都入镜了,还上了第二天的报纸。
申奥成功的当晚由于全员太激动了,人太多了,索性不表演节目了,大家开心地跑来跑去,忙着合影。接我们回学校的大巴上,我们都探出头和路边同样激动的路人打招呼,欢呼,大家都发自内心地开心,陌生人之间也笑得特别灿烂,那个晚上,大家真的都好开心好兴奋,对未来充满希望,无限憧憬08年的到来。
这样爆发式的欢乐,在两个多月以后的十月七号,又复制了一遍。
那一天,在沈阳五里河体育场,国足挺进了世界杯,电视上打出了几个大大的红字,“我们出线了”!
电视上还在狂欢,爸爸已经骑车带上我往前门去了,一路上都是欢乐的人群,我们到和平门的时候,就已经过不去了,球迷都围在便道上欢呼,我以狂欢的人群为背景拍了张人生照片,可惜后来弄丢了,特别遗憾。
那个晚上最让我欢乐的是在和平门附近,有个球迷坐在桑塔纳后排,车窗都落到底,车速很慢,他赤膊伸出大铁锹刮地,边刮边欢呼,路过的人都笑疯了,纷纷和他呼应。那情景想来已经过去二十年了,那铁锹摩擦地面的声音好像还在耳畔,太生动了。
那种激动的心情,后来好像再也没有被复制过,我很久没有那样会为一件事激动了,我也再没有在公共汽车上和陌生人欢呼过。
我觉得之所以怀念千禧年,应该是我长大以后,再没有那样热烈的情感了。有限的情感里,有着对物是人非的遗憾,对现实生活的悲观,对父母衰老和忍受病痛的无奈,就是没有那么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快乐了。
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体验,有的人从不回望,永远对当下最满意,永远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。这是对的,这也是所谓强者的思维方式。
但我是弱者。
早年在微博上读到过@故园风雨前 老师的一篇文章,后来还特意买了书,里面正好收录了那一篇 《哥们儿现在特脆弱》。
(图片文字源自《幸得诸君慰平生》作者:故园风雨前)
当时不理解,现在我终于也到了动不动爱哭的年纪了,什么都能触发我脆弱敏感的神经。
那天翻看千禧年同学们给我写的同学录,自己还鼻子酸了,尽管其中的很多人我 有微信,但早已经不再联系。
那感觉就像,“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。”
有时候我会琢磨,如果有个中国版的请回答系列,说不定我能帮忙提供点素材,把那些看似无用的回忆记录下来,似乎只有体现在影视作品里,好像这份对千禧年的回忆才算有些用处。
但关于千禧年的时尚我真的没什么印象,除了初中跟随韩流买过几条现在穿还巨肥的阔腿牛仔裤,我并没有留下什么代表时尚的穿着。
我知道现在喜欢Y2K流行风格的人很多,有人怀念那时候年轻人穿得五颜六色明亮的感觉,怀念吊带和低腰裤,怀念彩色手机链,说实话,我都没赶上,毕竟我也只是个每天穿校服的中学生。
由于千禧年时我还只是个下学着急回家看柯南的初中生,所以也说不出什么深刻的感受,也对学校外的世界甚少了解,但现有的回忆已经认定那时很幸福了。
如果要选一首歌作为2000年的年度歌曲,我会选黎明的《Happy2000》.
那是千禧年黎明在春晚上表演的歌,春晚上帅气的他戴着渔夫帽又唱又跳,我爸问我他是不是四大天王之一,我说对,他来自北京。
当年我可以背下整首歌的歌词,但没思考过说的是啥,以为是口水歌。
二十年后当我再回看歌词,觉得有一句太厉害了,简直就是人生指南,
“站到台上就表演,碰到爱人就缠绵。”
一辈子也就不过如此了吧。
亚金配资-亚金配资官网-申请股票配资-在线配资网站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